大院里来了个新媳妇，还是个美人，大家都坐不住了。这年头，邻里街坊喜欢凑热闹，哪个年轻军官家要添人，消息顺风一过，连楼后的树都恨不得探头瞧一瞧。有爱慕，有嫉妒，有不服气——谁家姑娘不等着嫁进军属院，偏偏人家谢茉空降成了焦点。这事儿你说闹不闹？

谢茉自己，其实比谁都觉得有点荒唐。穿书这种事，她之前顶多在小说里看见，实际赶上，还不如单位里女生让她相亲——都是被推着走。她也没细想怎么“穿”过来的，昏迷醒来就在年的大客厅里，没准备，更没防备。亲妈手里捧着一叠照片，如同挑瓜，非得她在里面挑个能过日子的男人。那些照片里浸着皱折，男孩们都挺精神，有穿军装的，也有一身蓝布工装的，名字想也没细记，只觉得这时代，好像每个人都在等着被安排。

但最扎眼的，还是那个叫卫明诚的人。他站在照片上，身姿笔直，像是被风干过的松木。谢茉盯久了，觉得眼熟。她转了两圈——小说里的“对象”，似乎也叫卫明诚？糊涂的不仅是人命运，连小说设定都搅得她晕晕。书里谢茉本该选另一个人，那个嘴甜的赵新路，婚后倒霉事跟着一堆——父母下放，婆家磋磨，最后投河自尽。想到这儿谢茉只觉得后背一凉。她不是来受罪的，哪怕是穿书，也得自己做主。

于是她指了指卫明诚：“就他吧。”其实她也不知道卫明诚到底怎么样，不过兵哥总比会说话的花花公子让人踏实。而且，长得好看她认。选人这事，有时候就靠一瞬间的感觉。

换成卫明诚那边呢，他也不容易。军区里的婚姻是个大操场，到点了就该登记，上至领导，下到炊事班，哪个年轻小伙子不是被全家盯着相亲？卫明诚太出众了，谁家的闺女不想跟他沾点边。流言也多，唱个歌跳个舞都能被传成“定了”，卫明诚烦得很。趁着假期跑到医院看望老首长，本打算躲清静，没成想老首长一句话让他去相亲，理由冠冕堂皇，卫明诚哪敢拒绝。说实话，他对这种按部就班的婚姻安排也心生厌倦，不过架不住家里催催催——老母亲夜里烧水泡脚，一边叹气一边念人家姑娘都等不及了。

第一次见谢茉是在公园河堤，垂柳下，小姑娘站得安安静静，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倒有点像兵器库里最亮的那把刀。卫明诚那时想，这姑娘和他过日子，大概不会太糟心。其实，他最怕的是搭伙过一辈子，没个共同语言。谢茉的笑很温和，落在卫明诚心里，有点不真实，好像自己这枯燥的生活会突然有了颜色。

两家一碰头，事情就发酵了。军属院里什么消息最快？就是谁家要添新人。邻居们嘴上客气，心里热闹。有瞧不上谢茉的，比如田嫂子，她家梅梅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嘴上唱曲，眼里放光，卫明诚却毫不买账。田嫂子嘴里念：“那得是个仙女，才能压住咱家卫明诚。”微信里姑娘照片传了一圈，大家都等着看这“天仙”是不是名副其实。

谢茉第一次被牵着走进院子，军装、麻花辫、红格子裙，跟外头那风沙打得灰扑扑的姑娘都不一样。身边人集体倒吸一口气——是真美呗。有些小媳妇偷偷用手肘碰碰同伴：“这能不宠么？”兵哥心冷脸淡，结果媳妇刚进门，家里活儿全包，工资全上交，买菜买肉都盖着谢茉的名头。连田嫂子都愣住——这是什么家庭地位？别人家儿子还被媳妇拿鸡毛掸子追着打，卫家的兵哥却是捧在手心。

最妙的是，两人相处很自然。谢茉不是那种看不得一点苦的主，她习惯了自己拿主意。锅碗瓢盆响的时候，她偶尔会在厨房打趣，“卫明诚，今天能不能吃肉？”卫明诚二话不说，抽了票证就跑市场——不是“宠”，是把对方当自己人。总有人掂量，这不是兵哥惯得小媳妇嘛。其实卫明诚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挑了个人，就该好好过日子。

谢茉偶尔也会想：如果没穿书，她如今是不是还在单位相亲，随口应付着“叔叔阿姨介绍的好小伙”？现在不一样。路是自己选的，哪怕前景不确定，她宁愿赌一把。

日子有时单调，但总有点不一样。夏天黄昏，两人背着菜篮子在大院里遛弯。别人家小孩在墙角吵架，谢茉笑着说卫明诚小时候一定也是个“熊孩子”。卫明诚嘴角翘了翘，说其实小时候没人敢惹他。这些话，有时连自己都不记得在哪听见，反倒在如今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外头的流言还是有，天仙媳妇能撑多久？兵哥脾气会不会装不住？田嫂子隔三差五探头，“你们咋不吵架哩？”谢茉有时一笑，“吵了他会让我赢。”大院风吹过，谁家也盖不住柴米油盐，最终都是过自己的小日子。

谢茉夜里会偷偷想，她改变了“剧情”，是否也能改自己的命运。院子很安静，窗外柳叶轻晃，卫明诚在另一侧呼吸均匀。生活未必完美，可她终于可以选自己想走的路。

偶尔有不服气的人还在背后嚼舌头，嫉妒说谢茉命好。可谢茉心里知道，哪有什么天降好运，多半是自己咬牙走过的坎，才换来今日清风。总归，愿意阳光而生的人，哪怕多走几步弯路，也未必输给命运。

故事还没结束。大院里的人来人往，日子一层层铺下来，谁知道下个转弯又会遇见什么呢？沈阳的风还是暖的，月色皎皎，谁家窗里灯还没熄——人呀，有时候，就是活在那一点点不确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