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混账丈夫是什么滋味？是被他当成礼物献给权贵，他换取了光明仕途，你却要忍受他的言语和动作上的侮辱。有一个混账爹是什么滋味？是被他一口一个孽种的骂着，他心里痛快了，你却只能在每一个深夜靠眼泪舔舐伤口。然而，我娘有个混账丈夫，我有个混账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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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爹家一贫如洗，吃个窝头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儿分八顿。我娘家里却富甲一方，多少人踏破了府上的门槛只为提亲娶我娘。

　　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有我娘一位千金，拿她当宝贝似的宠着，对待她的亲事哪能草率。

　　终于在千挑万选后，外祖父看中了我爹这个穷秀才，说他为人老实、做事厚道，肯定不会亏待我娘。

　　我爹这辈子干什么都不灵，就会念书和哄女人。但他念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屡考不中，倒用一张巧嘴，骗得我娘对他死心塌地。

　　成亲后，我爹乐得在我外祖父家住着，成了赘婿，还在我娘的鼓励下，考中进士。

　　三甲第九名，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然而，考取进士并非意味着就能当大官。后来我爹托人打听消息，得知他被分配到北方一个穷县当主簿，满打满算也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当即心灰意冷，去求外祖父。

　　好在外祖父心善，也不忍心让我娘跟着去穷乡僻壤受苦，于是打算花银子给我爹捐个好官。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外祖父拿银子正为我爹奔波操劳、疏通关系的时候，一场天灾人祸把我娘家里烧了个精光。

　　原来是外祖父做生意时得罪了小人，对方原本是点了把小火，想吓唬吓唬外祖父，谁知那夜刮起大风，把一条街的房子都烧着了。

　　为了赔偿左邻右舍，外祖父卖掉了所有的铺面、田地，顷刻间我娘家里也变得一穷二白。

　　祸不单行的是，外祖父不堪重负，撒手人寰，外祖母备受打击，一病不起。

　　我爹眼看着指望不上岳丈家了，暴露出真面目，渐渐也苛待起我娘来，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突然有一天，我爹喝醉酒回家后对我娘竟百般温柔、千般体贴起来。我娘还以为他想通了，回心转意了，能跟她继续好好过日子了。

　　哪料想，我爹一番甜言蜜语之后，图穷匕见。他居然提出，只要我娘能跟京城来的那位大官春宵一刻，把大官伺候舒服了，他就能一步登天，在仕途方面高枕无忧。

　　我娘当然不愿，哭天抢地地不答应，甚至以死相逼。可我爹阴险至极，他假装答应我娘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后趁我娘不备，给她下了蒙汗药，直接送到了那位大官的床上。

　　漫长且屈辱的一夜过去，我娘带着一身伤被送回了家。

　　三日后，我爹果真得了个肥差，到富庶的丽城任职县令，正七品。

　　小人得志的我爹，不顾我娘还正休养，也不管外祖母还病在床上，大摆筵席，大肆庆祝之后，就要启程赶往千里之外的丽城。

　　一路奔波，我娘因为那夜的事几欲寻死，但终究还是为了照顾病重的外祖母而忍下了。

　　没过多久，外祖母病死在半路，我娘彻底没了牵挂，趁我爹不注意时，我娘欲跳崖自尽，却被一位好心人救下，那人将我娘送至医馆，郎中竟说她是喜脉。

　　这下，我娘慌了！

　　自从我娘看清了我爹的真面目后，已经半年多没跟他同过房了。我爹也恬不知耻地说嫌我娘脏，总是到外面眠花宿柳。

　　所以，我娘心里很清楚腹中胎儿不是我爹的。

　　她怀了那位京城大官的骨肉。

　　我娘恨我爹，恨大官，可她心疼肚子里无辜的我，不忍伤害我，便打消了自尽的念头，决定无论再难再险，也要将我生下来，独自把我扶养成人。

　　可是，我娘没逃走几日，就被我爹抓住了，还遭到他的一顿毒打！

　　我娘被打的遍体鳞伤但拼死护住肚子，我爹狡诈，发现我娘动作的异样，竟猜到我娘大概是有了身孕，更气得火冒三丈。

　　“说！是哪个野男人的！”我爹用手生扯着我娘的头发，面目可憎。

　　“不是你亲手把我送给别人的吗？”我娘不堪折磨，恨恨从口中吐出一句后，昏死过去。

　　等我娘再醒来时，发现我爹居然换了一副嘴脸，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我娘纯善却并不愚钝，当即反应过来，我爹是料到她怀了大官的孩子，八成是想用孩子去换更好的前程。

　　为了让我平安降生，我娘不得不留在我爹身边，对我爹虚与委蛇，心中盘算着等生下我后再设法带我逃走。

　　赶至丽城，我爹当起了作威作福的县令，还跟一个刚死了男人的年轻寡妇勾搭上，并把她娶进家门做妾，让家里人尊称她为胡姨娘。

　　可胡姨娘心比天高、恃宠而骄，勒令下人们喊她胡夫人，再加上我爹宠妾灭妻的种种举动，久而久之胡姨娘就取代了我娘，成为许府实际上的当家主母。

　　我娘气不过，但毕竟寄人篱下，也只好忍耐，觉得只要不缺食物，能保证我在她腹中的营养供应就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我娘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胡姨娘就开始作妖，尤其是在她入府两个月怀了身孕后，更开始肆无忌惮地找我娘麻烦，轻则阴阳怪气，重则辱骂掌掴。

　　到后来，胡姨娘更是几乎断了我娘的粮食，使得还在孕中的我娘两三日水米未打牙。

　　我娘担心会胎死腹中，于是深夜躲过胡姨娘所派丫鬟的监视，直接冲进了我爹的书房，威胁我爹如果京城大官的骨肉被胡姨娘折腾死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经我娘这么一吓唬，我爹才提醒胡姨娘收敛点。可胡姨娘在这之后却变本加厉地使阴招了。

　　看似我娘的伙食恢复供应，可米内掺沙，菜中无肉的事却没少出现。为了提防胡姨娘狠心下毒，我娘每次都用私藏的银簪验毒，整天过得提心吊胆。

　　熬过一日又一日，我终于平安出世。

　　我爹甚至都没看我和我娘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托朋友去京城找寻那位京城大官，想用我。

　　可对方得知生的是个女儿后，竟把我爹的朋友轰了回来，说这个孩子跟大官没有半点关系，还威胁说再敢纠缠就让我爹丢官罢职、死于非命。

###2

　　如意算盘打崩了，我爹又气又怕，执意要将刚出生几天的我沉入池塘中溺死！

　　一天夜里，我爹让丫鬟悄悄把我抱到池塘边，由我爹和胡姨娘亲自动手。

　　或许是母子连心，丫鬟刚偷走了我，我娘就突然惊醒，发现我不见后一路找来，正撞上我爹要将我扔进池塘的情景。

　　我娘吓得腿都软了，强撑着跑过去把我抢过来，死命抱在怀里，任谁抢都不给。

　　折腾一通，我爹没了耐心，想改日再说，可胡姨娘心狠手辣，挺着个大肚子，故意朝我爹吹耳边风。

　　“老爷留下此女就是在引火烧身，万一那位大人得知您养着孽种，动怒杀人，咱们都得被她们母女害死！老爷别忘了，奴家还怀着您的孩子呢，到时可是一尸两命啊！”

　　果然，我爹耳根子软，被胡姨娘劝动了心，当即瞪着眼珠子，怒声警告我娘：“贱妇！你再护着孽种，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死了扔湖里！”

　　我娘看出我爹是铁了心要我们娘俩的命，忍着屈辱跪地求饶：“求老爷饶了孩子，我愿代她去死！”

　　“不行！要么她死，要么你们一起死！”我爹咬牙切齿地大喊，字字冷血。

　　就在我娘以为，她与我就要双双丧命于此之时，小厮来给我爹送了一封从京城来的信。

　　我爹看完信，顿时六神无主，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后，让丫鬟把我娘和我送回房去。

　　原来苍天有眼，信是京城那位大官写的，命令我爹先把我好好养着，其他的事等日后再说。

　　虽然大官没承诺什么，但我爹也不敢不照做，只是心里始终不痛快，没事就拿我和我娘撒一顿气。

　　等我长到三岁，我娘担心府上的闲言碎语会影响我的成长，就向我爹提出要搬到别院居住。

　　其实我娘不知道，丫鬟们凑在一起嚼舌根时，我偶然听到了关于我的身世，所以我根本不介意那些风言风语，只是心疼我娘受了太多的苦。

　　我爹不满于我娘居然还敢提要求，但胡姨娘算计着要把我娘住的地方腾出来，将来给她的女儿住，所以装好人替我娘说情，我爹这才答应了，还夸她善解人意。

　　然而，胡姨娘哪会那么好心，她瞒着我爹，先斩后奏地把我和我娘安排在了城外山里的一个小破院。

　　在我爹知道后，胡姨娘就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着想，免得他见了我和我娘心烦。我爹本就厌弃我和我娘，自然没有异议。

　　小院简陋，但我娘觉得庆幸，因为终于可以远离许家的那些人了。

　　我娘是个才女，既会弹琴作诗，又会针线刺绣，我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一些。她告诫我一定要识字念书，这样才能明情理、知善恶。

　　我很听我娘的话，白天陪着她上山砍柴、下地劳作，晚上跟着她学习刺绣诗书。

　　然而，胡姨娘不知从谁那里得知我和我娘过得还算安逸，我也出落成了小才女，她心里居然不平衡了。

　　胡姨娘的女儿许秋秋仅比我小五个月，府里人私下里都议论二小姐非但样貌逊色于大小姐，连才情也比不如大小姐。

　　胡姨娘之所以觉得没面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女儿不如我娘的女儿，更是因为她多年来砸重金请了多位先生给许秋秋讲课，到头来竟比不上一个在山沟里的野丫头。

　　嫉妒心和自尊心作祟，胡姨娘和许秋秋就把她们的怨恨发泄到了我娘和我身上。

　　从此，我和我娘的生活堪比人间炼狱。

　　记得有一回，胡姨娘玩牌输了钱，带着许秋秋到山上求神拜佛，想让神明保佑她下回再赢回来。中途路过我和我娘住的小院，她就停下来找茬，故意拿我和我娘撒气。

　　“当年老爷就是一时心软才留下了你们两个祸害，都是你们妨的我，害我打牌天天输，今日我就代替老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胡姨娘恶狠狠地骂完，朝站在门外的两名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们会意，随即进门将我和我娘按住。我虽然年纪小，但胜在手疾眼快，也是被打出了经验，所以悄悄将一把剪刀藏在了袖子里防身。

　　“你要做什么？不许动我的孩子！”我娘惊慌失措，挣扎着要保护我，可她由于多年来心中郁结，身子愈发孱弱，根本没有力气跟年轻力壮的丫鬟抗衡。

　　“一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还有脸装慈母，真是令人作呕！反正她的亲爹又不在，你做戏给谁看哪？”胡姨娘狠狠捏着我娘的下巴，笑得阴冷猖狂。

　　我娘从没主动提起过那个男人，也不想让我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愤怒地斥责道：“胡氏，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许胡说！你就不想着为子孙后代积德吗？为什么要对我和卿儿赶尽杀绝？”

　　可胡姨娘听不进去我娘的劝说，反而怒气更盛，尖细的嗓音仿佛要划破了屋顶。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别以为你还是许家的夫人，从你跟别人睡过之后，你就连个贱婢也不如了！”

　　胡姨娘一直想当上夫人，可我爹担心休妻对他的官声不利，所以他一直哄着胡姨娘，说等她生下个儿子之后再把她扶正成夫人，让我娘给她当使唤嬷嬷。

　　虽然我爹许诺了不少，但胡姨娘心里还是不痛快，不敢冲我爹发火，就把罪过一股脑全算到了我娘的头上。

　　“住口！”我娘气得吐出一口鲜血，声嘶力竭地喝止胡姨娘。

　　胡姨娘哪里被这么吼过，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打我娘。

　　“不许欺负我娘！”我护母心切，从袖子里掏出剪刀划伤了抓着我的丫鬟，朝胡姨娘扑去，胡姨娘躲的倒快，但锋利的剪刀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袖。

　　许秋秋一看我差点弄伤了她娘，也急得不行跑过来要打我，嘴里还叫喊着：“我要跟你拼了！”

　　我才不怕许秋秋，我拿着剪刀吓退了抓着我娘的丫鬟，把我娘护在身后，两手攥着剪刀直直朝向许秋秋，故意吓唬她。

###3

　　我明明心里担心许秋秋真会傻乎乎地冲过来，但脸上神情却无比淡定与狰狞。

　　果然，许秋秋怂了，在离我半米远时，她突然盯着剪刀僵在原地，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躲到了胡姨娘的身后。

　　一时之间，我竟觉得有些滑稽。

　　看到许秋秋这么不争气，胡姨娘气得直蹦高，大骂许秋秋是个废物。

　　盛怒之下的胡姨娘恐怕连想杀了我的心都有，但她不敢靠近我，因为她知道我能做出一剪子捅死她的事。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被欺负这么多年的我，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着与狠绝，我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对于当前我的处境来说，应该算是好事。

　　胡姨娘没法动手，就只好图着嘴上痛快，于是越骂越难听了。

　　“小蹄子，你竟敢拿剪子捅我？真是反了天了！我早看出你也不是个好货，将来说不定跟你娘一样也去爬野男人的床！”

　　我娘听着刺耳，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却异常冷静。

　　“胡姨娘，你敢说那位京城的大官是野男人，就不怕我告诉老爷，告诉我亲爹？”我冷冷地盯着胡姨娘，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有几分阴戾。

　　这下胡姨娘是真被吓到了，匆匆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就带着许秋秋灰溜溜地离开了。

　　说来好笑，山上的老人们很喜欢我，偶尔会带我去听书听戏，每当听到那种狐狸精狐媚惑主的桥段，我就会想到胡姨娘，甚至小时候还一度以为她就是狐狸精变的，而且恰好她还姓胡。

　　而且我每每还会觉得亡国不能只怪狐狸精，因为皇上会被狐狸精迷惑，说明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像我爹宠着胡姨娘、虐待结发妻子，不是个好东西。

　　事实上，我从没觉得我有爹，我只有我娘就足够了。

　　从小到大，我爹都不让我喊他爹，我起初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不让我喊我就不喊呗。

　　后来知道了我爹对我娘做的那些事，心里就一直想着，就算哪天我爹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叫他一声爹！

　　至于京城那位，我只拿他当成保护我和我娘的工具，从没不把他当做生父。毕竟偶尔把他搬出来吓唬吓唬胡姨娘等人，还是管些用的。

　　一晃十六年过去，我和我娘身心所遭受的折磨一刻也没有停止。

　　我本以为我永远从地狱里爬不出来了，直到有一天我爹和胡姨娘盛装打扮，带着一支迎亲的队伍来接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是在这一日，我意识到了：比地狱更可怕的，是人心。

　　江南知府严图忠的长子严韬忽然病重，严知府担心儿子挺不过去，就想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给儿子冲喜，而且严家还看不上普通百姓，非要个官宦家的女子。

　　我爹为了巴结严知府，就想把我嫁给严韬，所以才来接我，我当然不愿。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如果严韬的病有所好转，我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可如果他命丧黄泉，我必然也会被要求殉葬。

　　我爹和胡姨娘根本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眼看拒绝不成，又打不过这么多人，我还是把京城大官搬出来当了挡箭牌。

　　“你忘了吗？京城的大人说过，要你把我养在府上，你贸然把我嫁了，就不怕他找你秋后算账吗！”我瞪大眼睛质问我爹。

　　也许我爹急着攀附严家，都忘了这件事，听完我的质问后，他愣了一会儿。

　　可胡姨娘又站出来坏事，劝道：“老爷可别被这个死丫头蒙骗了。都过去十多年了，京城那位要是想把女儿找回去，不早就找了，哪用等到现在。与其花钱养着这么一个白眼狼，还不如用她拉拢拉拢严知府，好让老爷尽快升迁。”

　　提到升官，我爹来了兴致，脑子一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吩咐：“就是绑也要把大小姐绑到严家去！”

　　听了这话，我彻底心凉，知道正面威慑恐吓已经不起作用了，只好采取迂回战术。

　　我提出嫁入严家可以，但是得明日，今晚我得再跟我娘待一宿。我爹本不想答应，但见我以死相逼，只好不情愿地同意了。

　　夜里，我娘泣不成声，怪自己没用救不了我，还给我出了主意，要是嫁过去之后，严家大少爷真去世了，就赶紧逃跑。

　　我感动地笑了，并告诉了我娘我的计划。

　　于是，我带着我娘趁人不注意爬梯子，翻了出去。我们商量好了，就算是在外面饿死穷死，也不能再被我爹和胡姨娘他们摆布。

　　可老天爷给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和我娘刚翻墙出去，我爹就带着人从后门冲出来，将我们堵了个正着。

　　我和我娘实在走投无路，对了对眼神，就要拿出藏在手里的匕首跟他们拼了，可我爹这回带来的都是会功夫的小厮，小厮们抢过我们的匕首，让我们求死不能。

　　次日天刚亮，我就被送往严家，我娘不在我身边，大概是被我爹看管在卧房里。

　　既然已经这样，我决定听天由命，不再反抗，以免我爹伤害我娘。我不害怕死，但我不愿让我爹他们这种人痛快地活着，即便到时候他们要我殉葬，我也得捎上我爹和胡姨娘！

　　可好巧不巧，去严家的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有些身手的老妇和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他们拦住了迎亲队伍。

　　本来严家人和我爹还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可听那位老妇道出身份后，他们就全都不敢吱声了。

　　严家大少爷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可迎亲队伍迟迟不到，严知府就亲自来找，正要破口大骂，得知了老妇是京城来的于嬷嬷，随即哈下腰，对于嬷嬷毕恭毕敬。

　　于嬷嬷虽然气场很强，但也懂礼数，扬言说是来接我的。

　　京城？来接我？我当即明白，于嬷嬷恐怕是京城那位大官派来的。

　　能让掌管大半个江南的严知府都如此畏惧，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京城那位大官的权势。

###4

　　京城那位都发话了，我爹和严知府面面相觑，不敢有意见。

　　自始至终，没有人问过我和我娘的意见。

　　坐在花轿里的我迅速想着对策，我必须把握住这次能够让我和我娘脱离苦海的机会。

　　打定主意后，我缓缓走下了花轿。

　　我紧攥着拳头，指甲掐在了掌心，笃定地望着于嬷嬷：“我可以随你去京城，但我不能把我娘抛下。”

　　“那你是什么意思？”于嬷嬷脸色有些冷下来。

　　“我要带我娘去京城。”我淡淡道。

　　于嬷嬷当即摆手拒绝：“不行，大人只说带你回去，没说要带上你娘，此事我做不了主。”

　　“如此，那我便不去了。”我轻飘飘地说，眉眼里却透着执拗。

　　于嬷嬷没以为我会这么坚决，啧了一声，看上去有些为难，但最后低声在我耳边嘱咐：“你可以带着你娘，但她只能住在客栈，不能跟我回府。”

　　我斟酌片刻，答应了。

　　只要能见得到我娘，确认她的安全，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纵然不知道此番前去京城是福是祸，但总比待在丽城这个鬼地方被我爹他们欺负强多了。

　　就在这时，我爹眼珠子一转，居然盛情邀请于嬷嬷和两名侍卫留下住一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小声向于嬷嬷提议片刻也别耽搁，于嬷嬷认为有理，还是要马上走。

　　可我爹又非说我娘病了，得至少将养上一天才能启程。我正欲戳穿我爹的谎言，忽然发现他朝我丢来一个狠戾的眼神。

　　我突然意识到，我爹是在拿我娘的性命要挟我，迫不得已，我向于嬷嬷提出请求住一晚再走。

　　于嬷嬷算着日子来得及，就答应了，但她没有去住我爹安排的奢华客房，而是跟着我去了我和我娘住的小院。

　　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一见到于嬷嬷忽然愣住了，于嬷嬷朝她暗暗摇了摇头就出去了。我只以为于嬷嬷性子冷，不喜与生人交谈。

　　得知我要带着她进京，我娘又喜又怕，喜的是我不用嫁去严家了，怕的是京城怕是也绝非坦途。

　　我耐心安慰着我娘，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深夜，我和我娘睡在一张床上，我睡的很浅，隐约听到门那边有动静，眯眼一看，竟是两个蒙面人手持利刃向我们刺来！

　　我登时心跳加速，忽然灵光一闪，装作梦游，嘴里念念叨叨的坐起来，趁两个蒙面人没反应过来时，吹响了脖子上挂的骨哨。

　　骨哨一响，于嬷嬷带来的两名侍卫风一样地闯进来，手起刀落解决了两个蒙面人。

　　于嬷嬷也跟着进来，无奈地看着侍卫们，“你们啊，手太快，好歹留个活口让我审审。”

　　两名侍卫相视一笑，抱歉地对于嬷嬷齐声说：“下次一定注意。”

　　我看得出，他们三人感情很好，我和我娘向他们表示感谢，更庆幸于嬷嬷在睡前给了我这个骨哨，让我遇到危险时就吹响它，我真佩服于嬷嬷的先见之明。

　　于嬷嬷让侍卫们悄悄抓来了许府的管家，盘问后才知道，原来我爹是想要使一招偷梁换柱。

　　这是我爹的主意，甚至没有告诉胡姨娘。

　　我爹是想把我和我娘杀了，到时候于嬷嬷没法交差，他就出主意让胡姨娘和许秋秋顶替我和我娘进京，反正京城那位大官又没见过我，过了那么多年大概也不记得我娘的模样了。

　　他觉得毕竟胡姨娘和许秋秋是跟他一条心的，到时候肯定能帮他在大官面前美言几句。

　　我笑我爹的愚蠢，那娘俩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在大官府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可能还会惦记着远在丽城的他？真是可笑至极！

　　于嬷嬷不想节外生枝，耽误正事，忍下了这口恶气，没跟我爹他们打声招呼，就带着我和我娘离开了。

　　一路上，我曾几番试探，但于嬷嬷始终不肯说出我生父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这回接我进京的真实意图，只教了我府上和宫里的规矩。

　　我心生疑惑，为什么我还要学宫里的规矩？

　　将近半个月的日夜兼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京城，将我娘安顿好后，于嬷嬷才带我回了那位京城大官的府邸。

　　直到站在丞相府朱红色的大门前，我才知道了原来我的生父就是当朝位高权重的高丞相高谦城。

　　听说高丞相风流成性，流落在外的血脉不少，他也不去寻找，所以我也就不奇怪他会十六年都不曾接我回府了。

　　高丞相没有见我，我在书房外面顺着门缝远远地偷瞥了他一眼。

　　瘦长脸，桃花眼，还当真是一副浪荡多情相。

　　向高丞相禀告完，于嬷嬷就带我去了我住的房间。

　　于嬷嬷告诉我，丞相府里只养着一位大少爷和一位二小姐，大少爷前不久被派往边关平乱，二小姐待字闺中，好像已经与平南王订了亲。

　　平南王乃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不过比当今皇上年长三岁，却是皇上的亲皇叔。

　　“那丞相大人要我前来是做什么，总不会是大儿子不在身边，二女儿即将嫁人，才想把我这个三女儿叫回来共享天伦之乐吧？”这话我说出来都忍不住想笑。

　　于嬷嬷神情有些微妙，望向我时眼中隐带担忧，“三小姐，其实丞相大人接你回来，是为了让你代替二小姐……入宫为妃。”

　　我旋即愣在原地：让我嫁给皇上？

　　“可二小姐为何不愿入宫？”我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按理说皇上的地位不应该比王爷更高吗？怎么二小姐反倒不愿。

　　于嬷嬷表情变的谨慎，压低声音说：“不是二小姐不愿意，而是丞相大人命令二小姐必须嫁给平南王。”

　　“为什么？”我暗暗怀疑高丞相另有图谋，毕竟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平南王。

　　原来丞相府二小姐与当今圣上是青梅竹马，二小姐早就对皇上芳心暗许，无奈皇上登基后就体弱多病，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5

　　尤其是最近，皇上还染上了怪病，总是咳血，太医们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病。

　　“朝中盛传皇上将命不久矣，太后想办件喜事去去皇上的病气，所以才给二小姐指了婚，要她嫁给皇上。可丞相大人不忍二小姐受苦，所以……”

　　说到这里，于嬷嬷突然语塞，尴尬地望着我。

　　我接过她的话，苦笑道：“所以才要我来受苦？”

　　见我笑的苦涩，于嬷嬷看我的眼神又多了些许同情。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缓声道：“三小姐也别怪丞相大人，他或许也有他的难处。”

　　我不认同于嬷嬷的话，但我没反驳她，也不打算说服她，因为我看出于嬷嬷对高丞相存着一份愚忠。

　　“就算有难处，可怎么又让我嫁给一个病秧子？我实在想不通，有病就找大夫，难道成个亲就能把病治好吗？”我懊恼地宣泄了一句，语气含着几分打趣意味。

　　于嬷嬷却闻言大惊，忙走到轩窗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确认没人偷听到方才安心。

　　“三小姐，老奴不是告诉过你吗？要谨言慎行，尤其是到了宫里，处处都是耳朵，犄角旮旯都有眼线，千万不可心直口快地乱说话啊！”

　　我看出于嬷嬷是真的为我悬心，心怀感动地向她道了歉，并安抚了她几句。

　　此时此刻，我更多的是不甘心。

　　一个是名义上的爹，从小到大虐待我，一个是实际上的爹，十六年来没管过我。

　　凭什么他们随随便便就要左右我的人生？

　　凭什么我就得甘愿当他们的棋子、任他们摆布？

　　凭什么！

　　三日之后，我身披华丽的喜服乘坐花轿代替二小姐入宫。于嬷嬷也一同进宫，仍旧伺候我。

　　我猜是丞相大人派她来监视我，不过我不介意，因为我很清楚于嬷嬷心地不坏，待我也不薄，总比陌生人强。

　　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我无意间瞥到了躲在大门后的二小姐，她看我的眼神充满怨怼。

　　我立即明白：还没跟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说上一句话，我就已经彻底得罪她了。

　　看来二小姐确实念着皇上，可她又何曾了解我的苦衷？

　　我希望与二小姐井水不犯河水，但似乎可能性不大。

　　大婚当晚，皇上没有来我所在的长乐宫，但我仍旧被太后封为卿妃。我只当做是皇上身体不行，没法圆房，反而觉得庆幸。

　　于嬷嬷怕我心头不快，宽慰了我几句，还说了些宫廷秘闻。

　　原来皇上并非太后所生，而是皇上过世生母的亲妹妹，姐妹二人都嫁给了先皇，相处和睦。姐姐死后，妹妹对姐姐的孩子视如己出。

　　皇上继位后不愿充实后宫，一个妃子都没娶，甚至连皇后都没有。起初大家以为皇上是在为丞相府二小姐守身如玉，可后来才知道皇上是身体不好。

　　太后担心得了怪病的皇上不久之后会驾崩，表面上频频为皇上纳妃、给皇上治病，实际上已经在物色新的继位人选了。皇上得知此事，所以对太后给他挑选的妃子更加抵触。

　　对于宫里的勾心斗角、朝廷的盘根错节，我心里早有准备，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皇上待不待见我，我都得在皇宫立足，既然现在宫里是太后说了算，那我的第一步就是要讨得太后的欢心。

　　一连几日，我都早早去慈宁宫请安，每回都变着花样地给太后带去我亲手做的糕点小吃，有酸有甜。我打听过了，太后更喜吃甜食，我有意投其所好，但没表现得太过。

　　当时我入宫为妃，高丞相搬出的理由是因二小姐病重才换了三小姐。太后知道这是高丞相的借口，本还因此迁怒于我，但见我如此坚持，竟注意到了我。

　　这日请安后，太后让其他妃嫔回去，独留了我，我不知是吉是凶，但表现得出奇淡定。

　　太后冷着脸问了我些关于糕点的事，我对答如流，时不时讲几个笑话，太后的脸色才略有缓和。

　　不可避免地，太后提到了皇上。

　　“你别总在哀家身上费心思，要想办法笼住皇上的心才最要紧，明白吗？”太后凤仪万千，口气自带威严。

　　“嫔妾谨遵太后教诲。只是嫔妾不敢欺瞒太后，嫔妾至今还未见到皇上呢。”我说得委屈，拿出锦帕佯装拭泪。

　　太后洞悉后宫一切事宜，当然知道我还没见过皇上，我这样说只不过是想给太后留下一个诚实忠心的印象。

　　果然，太后嘴角微扬，笑着嗯了一声，赞许道：“不错，还算老实。想见皇上有什么难的，今晚准备着，哀家让人抬你去养心殿。”

　　养心殿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从不愿让嫔妃沾染，连宫女太监都不让进，我猜太后这不是想帮我拉进与皇上的关系，而是在考验我的能力。

　　所以，我既不能让皇上怪罪于我，以致杀身之祸，又不能全身而退，因为显露锋芒会让太后过分防备我。

　　晚上，未经皇上允许，我就被抬入了养心殿，直接放到了皇上的龙床之上。

　　我没按照规矩脱了衣服，一是觉得羞耻，不想跟皇上假戏真做，二是万一需要逃命，总不能光着身子吧。

　　没过多久，我听见了脚步声，好像是两个人，可皇上不是不允许旁人进入养心殿吗！

　　我正思索着，却见一位身穿龙袍、气质儒雅的男子和一位身穿蟒袍、体态健硕的男子出现在了眼前！

　　前者是皇上，后者是谁？

　　“何人让你在此等候朕的？”皇上勾了勾唇，温声问我，一双凤眸堪称绝美。

　　没有我想象中的龙颜大怒，我一时竟觉得皇上格外温柔。

　　迅速回神，我忙要起身行礼，皇上似乎以为我光着身子，迈步上前挡住了我。与此同时，另一位男子也背过身去，好像把我当成了洪水猛兽。

　　我有些诧异，不是说皇上病的厉害吗？我怎么觉得他挺精神抖擞的？

　　“既然皇上还有事，本王就先走了。”那男子说着，就要阔步离开。

###6

　　本王？难道这位就是平南王？

　　我灵机一动，开口道：“王爷请等等——”

　　“还有事？”男子言辞简短有力。

　　皇上也颇有些好奇地盯着我，像在琢磨我能找平南王有什么事。

　　我掀开被子，衣衫完整地下了床，福身行礼：“嫔妾卿妃见过皇上，见过平南王。”

　　“素未谋面，你怎么知道他是平南王？”皇上讶异地问我，眸中竟带着一丝帝王少有的赤诚。

　　我唇尾微弯，淡淡道：“宫中与皇上年纪相仿的王爷不多，平南王常在边关打仗，身上带着一股浩然正气，因此嫔妾才斗胆猜测是平南王。”

　　皇上眼睛亮了亮，朝我赞赏地点头，“你猜的不错，这位正是平南王，也是咱们的皇叔。”

　　咱们？我没想到皇帝会用这个词，心下暗喜，看来我的第一步走得很成功。

　　“见过皇叔。”我向平南王又施一礼。

　　平南王却不似皇上这般和颜悦色，冷哼一声，沉着嗓音道：“女子过于聪慧，并非好事。”

　　我见皇上听到这话后眉间隐有怒色，故意装出一副不生气的模样，浅笑道：“多谢皇叔夸我聪慧。”

　　平南王微怔，又是一声冷哼。

　　皇上却对我刮目相看，会心一笑，挑衅似的对平南王说：“皇叔，政事要紧，你跟朕去前堂议事，让朕这位聪慧的卿妃先在这里好生休息。”

　　平南王未置可否，睨了我一眼后，扬长而去。

　　皇上轻声安抚我，“皇叔脾气一贯如此，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你不必介怀。”

　　说完，皇上就离开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神仿佛也被皇上带离了片刻。

　　我哪能睡得着，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只觉得难以置信。

　　忽然，前堂仿佛传来皇上和平南王的争论声，我走过去侧耳去听，听出两人是在为是否要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事争论。皇上主张赈灾，平南王认为得靠百姓们自力更生，不能一味救济。

　　我听着平南王何不食肉糜的言论，心中气愤，于是端了一碟糕点和一碟泥土，不顾太监的阻拦去了养心殿前堂。

　　平南王指责我无礼，我笑称并非有意偷听，是平南王声音太大了。我问平南王是糕点好吃还是泥土好吃。

　　平南王没有回答我，因为答案很明显。

　　我反问平南王，百姓难道不知道糕点好吃吗？可天灾加人祸，是百姓能左右的了的吗？这也要怪百姓不自力更生吗？

　　平南王被我驳斥的哑口无言，愤愤离去。皇上大喜，拉着我的手说话，却发现我的手冰凉还发抖。

　　“见你刚才理直气壮，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是强撑着的？”

　　我点点头，坦诚道：“自然不如皇上气定神闲。”

　　要不是皇上在这，她哪里敢跟平南王叫板。

　　“嘴还挺甜，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帮朕。”

　　“嫔妾是帮皇上，也是帮受灾的百姓。”我没撒谎，刚才我想到的正是那些吃不上饭的灾民，“因为我和我娘也曾是灾民。”

　　皇上让我多说说民间的事，我就把我和我娘的遭遇告诉了他。

　　一来告诉皇上这些对我并无危害，二来皇上仿佛有种魔力，让我愿意信任他、追随他。

　　这一晚，我明白了什么是帝王之气。

　　皇上就是天生的君主，是旁人取代不了的。

　　我顺利通过考验，太后大喜，打听了昨晚的事，我担心太后对皇上不利，就没说太多细节，只是提到了平南王。

　　太后也很不喜欢平南王，但我怀疑太后是担心万一皇上驾崩，平南王起兵谋反，太后担心她就没法当权了，所以她更想再扶持一个听话的皇帝。

　　于嬷嬷提醒我，平南王即将成为丞相大人的女婿，我在这个时候得罪平南王绝非明智之举。我接受她的关心，但不以为然。

　　因为我并不在忽丞相府的利益。

　　皇上还是没翻我的牌子，不过我不着急。我也让于嬷嬷去打听了，皇上哪个嫔妃的宫里也没去，因为一直在着急赈灾的事。

　　意想不到的是，丞相府二小姐高依梦竟然找上我了，我知道她是来找我算账的，但我也不怕她，毕竟长乐宫是我的地盘。

　　高依梦一开始没向我行礼，我端着卿妃的架子，命令她行礼。她虽然生气，但当着太监宫女的面，只好照做。

　　她还算聪明，要求我屏退左右，我答应她了。

　　果然，旁人一走，高依梦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许怜卿，你不会以为入了宫，你就比我高贵了吧？你只是父亲的私生女，连庶女都算不上，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嫁给皇帝哥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顶撞我未来的夫婿平南王，你是不是想打我的脸？”

　　我淡淡看着高依梦：“平南王妃嘴下留情，这是本宫的地方，你不该放肆。”

　　“你的地方怎么了？还不是被皇帝哥哥拒之门外？我听说你娘也来了京城，你就不怕本王妃……嗯？”

　　“你敢！”我气愤地喊了一声，是真的担心她对我娘不利。

　　“我为什么不敢？”高依梦以为把我激怒了，狞笑一声，抬手就要打我。

　　我掐算着时间，皇上这个时候该来了，因为赈灾的事有了眉目，他一定会先来找我。

　　就在这时，皇上进来了，一把抓住高依梦的手腕，凉声道：“朕想让你人头落地，你猜朕敢不敢？”

　　“皇帝哥哥……”高依梦吓懵了，她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

　　“带走。”皇上不悦地下了逐客令。

　　高依梦被拖走，皇上换了温柔表情，问我：“傻不傻？刚才怎么不躲？”

　　“嫔妾猜到皇上会来。”我甜甜的笑，把头埋在皇上的胸口。

　　皇上深情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今晚躲不过去了。

　　不出所料，我顺利侍寝了。

　　“娘娘利用平南王妃，就不怕老奴告诉丞相大人？”

　　“于嬷嬷可以告诉高谦城，我没打算瞒他。”

　　于嬷嬷脸色微变，张口想要反驳我什么，但又叹了叹气，只说道：“罢了，我知道娘娘不容易。”

###7

　　我很庆幸，比起高谦城，于嬷嬷似乎更偏向我了。

　　于嬷嬷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原来当初我娘要跳崖是她救的，她受高谦城所派来灭口，心软救了我娘，还有那封书信也是她假冒高谦城所写。

　　我震惊了，对于嬷嬷感激不尽。

　　太后得知我侍寝了，对我刮目相看，不但送了我好些东西，还让嬷嬷告诉我怎么才能怀上龙种。

　　晚上皇上早早过来，见我宫里面添了不少东西，脸色不太好：“太后送的？”

　　我只能承认。

　　“不许再要她的东西！”皇上不悦。

　　我乖巧点头，答应了。毕竟这种小事没必要跟皇上争辩，我好不容易跟他的感情才进一步，为了这些小事闹矛盾，得不偿失。

　　见我答应了，皇上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我伸手拉住皇上的大手：“皇上，嫔妾可不可以找人弄了两株槐树种在院子，就是上次嫔妾说树皮可以吃的那种树…”

　　皇上神色微动：“你喜欢槐树？”

　　我点头笑道：“嫔妾很喜欢啊，嫔妾的娘说槐树浑身上下都是宝，槐树是希望，槐花香气浓郁，还可以吃，槐树的树皮也可以吃，连槐树的根也可以吃……”

　　“可是，百姓当真会因为没有东西吃而去吃树皮吗？唉，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很不称职，是不是远远不如先帝？”皇上有些伤感地问我。

　　“皇上，百姓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皇上虽然只登基几年，但是在嫔妾看来皇上是一个好皇上。”

　　皇上看着我，刮了刮我的鼻子：“卿儿，不许拍朕的马屁！”

　　我笑道：“不是马屁，是龙屁才对。”

　　他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片刻后，我正色道：“嫔妾知道，皇上登基后是真心为民考虑，没有穷兵黩武，反而厉行节约，劝课农桑，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如今百姓的日子，比前些年已经好了许多许多。百姓是真的需要皇上这样的明君的……”

　　我这次说的是实话，先帝在晚年大肆招兵买马，想要扩张更多的土地，好流传千古，平南王也是这时在战场上摸爬跪打，就此从军中威名显赫，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

　　是土地增加了，可百姓苦不堪言，许多地方的百姓被苛捐杂税逼得吃不上饭，一直处于饥荒状态。

　　可自从皇上登基后，类似的情况就改善了非常多，所以我始终认为皇上是真心为民，并非存心恭维他。

　　“百姓真的需要朕吗？”皇上低着头，自言自语。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很确定，百姓需要皇上，嫔妾也很需要皇上！”

　　皇上怔在当场，刮了刮我的鼻尖。

　　后来他告诉我，他当时心里想的是，他也需要我。

　　皇上患有咳血之症，尤其是太医说活不过三年，满朝文武开始站队，虽未明说，但是都看得出，他们都在等皇上驾崩。

　　太后疯狂的为皇上纳美人，为了皇位后继有人，也有一种等皇上驾崩的感觉。

　　身边的人都是如此，所以皇上看到的是所有人都在等他死，没有人看到他的价值，而我特意强调这些，就是告诉皇上，天下百姓还需要他，他对于百姓来说很重要。

　　我希望他可以振作起来，咳血之症虽然治不好，但是却也有记载得了咳血之症也能寿终正寝的。

　　皇上看向我，一脸认真：“卿儿，我们生个皇子吧。”

　　之后一个月，皇上隔三差五就来我长乐宫休息，这让后宫和前朝一些有心人都注意起来。

　　最先出手的是太后，她倒是没有阻止皇上来我长乐宫，但是她安排了宫里其他美人去御书房送汤水，用意也很明显了。

　　不过这些美人都被皇上让人送回自己的院子，随后皇上亲自去了太后的寿康宫，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之后那些美人开始陆续被太后送出了宫。

　　对于这些，我都装作不知道，也从不在皇上面前提。

　　后宫暂时稳定后，高谦城那边让于嬷嬷给我带了消息，说要见我。

　　我比较好奇，当日我在丞相府，他怕平南王误会，都避而不见，现在反而敢来见我了？

　　三日后高依梦再次给宫里送了帖子要来给我请安，我知道应该是高谦城来了。

　　果然我等来的不光有高依梦还有高谦城，高谦城是装扮成太监模样过来的，他和我印象里面那种好美色的男人不一样，五官给人很正气的感觉。

　　高依梦瞪着我，并不给我行礼，我也不在意，只是打量着高谦城。

　　高谦城让高依梦先去外面，随后看着我说道：“第一次见面，这些年过得可好？”

　　我嗤笑一声，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这个男人不知道吗？

　　现在这么假惺惺的问，是要表现自己是慈父关心女儿？真要做表面工作，在我来京城的时候就可以做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如今来见我，不过是看到了利用价值。

　　“高丞相来找本宫是为了什么事？”

　　一个高丞相的称呼，足以说明我的态度。

　　高谦城脸色不变，反而笑道：“我要你帮我求证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本丞相可以保你和你娘后半辈子生活富足。”

　　我轻笑，这个男人果然很现实，不过也正合我意。

　　“是吗？那丞相大人不妨说说看？”

　　“搞清楚皇上的身体到底还能活多久，能做到吗？”高谦城沉声问，眼神似乎很关切。

　　我心中微惊，面上不动声色，试探性地问：“丞相大人是坚定选择平南王了？”

　　高谦城不关心我多次侍寝会不会生下皇子，反而关心皇上多久会驾崩，显然是打定主意支持平南王了。

　　高谦城没有回我，反而说道：“其他不用管，如今你受皇上宠爱，作为枕边人，你自然比太医更加清楚，只要把这件事打听清楚，我可以保证等皇上驾崩，平南王继位后，你跟你娘可以富贵的过完下半辈子。”

　　高谦城如此直接的选择平南王，在他离开后，我才想通的。

###8

　　高谦城的大儿子已经战死了，他想让他女儿当皇后，想让高依梦以后的孩子当皇帝。

　　至于我，他真的从未当成女儿。

　　高谦城的保证我不信，如果皇上真的驾崩，我没有了利用价值，高谦城绝对翻脸无情。

　　高依梦对我那个态度也看得出来，平南王登基，她成了皇后，绝对不会让我好过。

　　不过高谦城的话，却让我感觉出一些不一样来，身为皇上的枕边人，我自然是清楚皇上的身体的。

　　他确实是有咳血之症，身体也确实不好，但是在床上的表现，绝对不可能是太医所说的只能活三年，不过这些我并不准备告诉高谦城。

　　于嬷嬷那边我也稍微防备着，在皇上来我长乐宫休息的时候，我都让于嬷嬷在外面候着。

　　日子慢慢的过着，前朝后宫一直很安稳，直到有一天我呕心想吐我才意识到我月事晚来了一个月。

　　我怀孕的消息，犹如飓风在前朝和后宫都席卷开来，最先过来的是太后，她带着三个太医。

　　“以后要小心点，院子里面的奴才哀家给你全部换了，千万不能让有心人算计了去。”

　　“这三个太医都是太医院最好的，就候在你长乐宫里面，每日都要给你请平安脉。”

　　“不管谁送来的东西，一律让三个太医都看过才作数。”

　　太后一句一句的叮嘱我。

　　我点头称是。

　　皇上是下朝后过来的，他有些手足不错的看着我的肚子，半响才说一句：“朕要当父亲了？”

　　我看着皇上的样子，这一刻他完全不像一个手握天下的帝王，反而有种青涩少年郎的感觉。

　　“我们要有孩子了，以后不光是我需要皇上，是我和孩子都需皇上了。”

　　皇上轻轻的抱住我：“放心，朕会护住你们母子的。”

　　怀孕我自然高兴，因为我彻底站稳脚跟了，只是这一胎必然是犯了很多人的忌讳，起码高谦城和平南王不见得多开心。

　　过了三天，高谦城就让于嬷嬷告诉我，让我想办法流掉这个孩子。

　　因为现在我的长乐宫守卫森严，根本没下手的机会，而且平南王如今不在京城，高谦城不敢轻易冒险动手。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微沉。

　　于嬷嬷叹气：“娘娘，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孩子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丞相大人生气说不定会对你娘动手。”

　　“丞相大人说平南王已经知道你怀孕了，如今在整顿大军回朝了，或许这次会宫变…”

　　说道这里，于嬷嬷刻意压低声音。

　　我双手握紧，指甲嵌入手心：“这胎我必须保下来。”

　　如果我流掉孩子，说不定高谦城更会痛快对我和我娘动手，因为要斩草除根，否则按照皇上对我的宠爱，或许我还会有第二胎，第三胎……

　　如今我留着孩子，反而高谦城不敢动手，哪怕他真的抓了我娘，也只是会威胁我钳制我，并不会杀了她。

　　我反而担心平南王回京会不会对皇上不利。

　　我把高谦城的话抛诸脑后，让人一直关注平南王的动静，倘若平南王进宫，就立马通知我。

　　煎熬的等了一个月，一日午后，小太监来告诉我，平南王入宫了，如今已经去了御书房。

　　我不敢耽误，急忙让人备轿撵，急匆匆的到御书房，我迎面就看到平南王往外走，显然已经跟皇上见过面了。

　　平南王风尘仆仆，应该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入宫的。

　　平南王看到我，缓步走了过来，他双眼盯着我，视线下移到我肚子，我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一股恶心的感觉上涌，怀孕后我害口，鼻子异常灵敏，平南王身上有酒味，这味道虽然很淡，但是让我忍不住想吐。

　　平南王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然后淡淡的开口：“恭喜娘娘了！”

　　我欠身：“王爷得胜回京，本宫也恭喜王爷，本宫还要见皇上，就不打扰王爷了。”

　　说完我直接离开。

　　我担心皇上，所以脚步加快了几分，等进了御书房，见皇上正在批改奏折，面色看着不错，显然刚刚没有发生争吵，我这才放心。

　　皇上看到我，连忙让我过去，我欠身行礼后上前，可是刚刚走到皇上身边，我就闻到皇上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这酒味和刚刚平南王身上的一模一样。

　　在御书房和皇上说了一会话，我重新回到长乐宫，总感觉哪里不对。

　　此时于嬷嬷走了进来，见四下无人，于嬷嬷才开口：“丞相大人又送信过来了，说平南王已经回京，最多一个月，如果娘娘你不流掉孩子，那后果自负。”

　　我看到于嬷嬷，想了想问道：“嬷嬷，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会在一起喝酒吗？”

　　于嬷嬷没料到我突然问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她还是回了我一句：“不会，除非这两个人是假装看不顺眼。”

　　于嬷嬷的话让我脑中灵光闪过，一瞬间有种拨开乌云见晴天的感觉，原来我们所有人都被他们骗了。

　　皇上的身体明明还可以，但是为什么口风嘴严的太医却把皇上只有三年命的消息弄得满城尽知的？

　　都说皇上和平南王不对付，但是这么多年，两人虽然有吵架，但是却也没有发生什么剧烈的斗争。

　　平南王能带兵打仗成为铁帽子王，必然也是聪明无比，他要是真想当皇帝，为了名声也不会要把赈灾的银钱弄去打仗啊。

　　所以一直是两个人在演戏。

　　只是两个人演戏目的是为了什么？我皱眉想了许久，想到一个可能……

　　接下来两个月，平南王在朝堂上因为一些小事和皇上发生几次争吵，有一次吵的特别严重，皇上被气得当朝吐血。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我猜错了，我想去看皇上，但是肚子已经大了，皇上和太后都不允许我出院子，我只能干着急，让人去找太医过来回话。

　　一直等到后半夜，太医没过来，皇上倒是过来了，他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睡。

###9

　　“皇上，你怎么样了？”

　　看到皇上我又惊又喜，那种心中不安，稍稍散了不少。

　　我真的很怕皇上出事。

　　皇上笑了笑：“没事，朕就怕你担心，所以过来给你看看。”

　　我看着皇上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但是说话中气挺足，心中大概知道，这可能是一出戏，我也不再多问。

　　皇上摸着我的肚子，安慰我：“放心，朕说过会护着你们母子的，朕说到做到，再等等，等一段时间就雨过天晴了。”

　　我点头：“嫔妾知道了。”

　　听皇上的意思是要开始收网了。

　　接下来一个月，到处是传言皇上病重的消息，有人开始跳出来说要立平南王为皇太弟，此言一出，有不少大臣开始附议，而这些大臣是以高丞相高谦城为首。

　　不过还是有很多大臣说后宫有嫔妃怀有皇嗣，就算立太子，也要等嫔妃临盆看看是不是皇子，如果是皇子，理当让皇子成为太子。

　　不过这些大臣被高谦城用皇上病重，国本不稳，必须早立继承人好稳住国本的理由给压了下去。

　　前朝吵得不可开交，后宫也不安稳，我虽然一直在长乐宫，其他人都不能来，但是太后却每几日都过来，每次都是来大骂平南王和高谦城的。

　　每次我都听到脑仁疼，后来我装病，太后担心我肚中孩子，这才没有过来了。

　　我一直关注前朝消息，但是却发现前朝只是吵架，根本没有什么发展，我正奇怪皇上为什么一直没动静，这天我的长乐宫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平南王。

　　平南王带着高依梦一起过来的，两人还准备了两箱礼物，守着院子的太监和宫女不敢拦平南王，只能让他们进来。

　　人都到了前院，我也不好不见，只能挺着大肚子出来。

　　两人看到我也没有行礼，高依梦看着我的肚子，眼中都是愤恨之色，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一团。

　　平南王似笑非笑：“卿妃娘娘，本王得了一个幕僚，号称是神医，他是妇科圣手，说是只要妇人怀孕有五六个月，就可以通过把脉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今日本王特意带来了，好给娘娘把个脉！”

　　说着就摆了摆手，他身后就走出一个山羊胡须的老者。

　　我不懂平南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他一直跟皇上是演戏，此刻这么做显然是他们兄弟的计划，我也只好顺势答应。

　　那山羊胡须的老者在我腕上搭了一个手绢，随后给我把脉，半响之后，他起身对我行礼：“恭喜娘娘，此胎是个皇子。”

　　满屋子的奴才都露出笑容，高依梦却阴沉着脸，平南王大笑起来，随后起身走到我身边，近在咫尺他突然凑到我身边说了一句话：“好侄媳，那两箱东西有一些给皇子做的玩具，那是本王王妃和老丈人托人找了能工巧匠特意做的，把这话跟皇侄说…”

　　说完平南王转身离开。

　　我听到这句话，心中咯噔一下。

　　我把这话当晚就告诉了皇上，皇上点了点头说道：“明日有一场好戏…”

　　一夜无语，第二日一大早，我就焦急的等待起来。

　　小太监被我打发出去打探消息，很快我就得到了消息，皇上在朝堂上大怒，直接说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皇上翻出昨日平南王和高依梦送的那些玩具，说是玩具都是用麝香泡过，麝香已经深入玩具当中，只要孕妇经常接触，不出一个月就会流产。

　　随后皇上带上了做这些玩具的工匠，由这些工匠指认，这批玩具是高丞相府上一个管事找他做的。

　　皇上当朝把高谦城和高谦城有关的所有人拿下，随后派御林军去高丞相府开始查找证据，很快找了那个管事的，另外找到了高丞相和朝中很大大臣私相授受的信件。

　　迫害皇嗣，结党营私，在朝堂上皇上直接把高谦城极其党羽全部下了牢狱，连高依梦也下旨入狱。

　　平南王也遭到了贬谪，虽然他不是主谋，但是他识人不明，治理内宅不善，贬他戍守边关二十年。

　　等下朝的时候，我去了御书房，刚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平南王的声音。

　　“皇侄也太狠了，二十年啊，我二十年都不能回京城，那小侄子出生我都看不见了，这侄子我可是盼好些年了，你后继有人，终于不用我来继承皇位了，这皇位还是让小侄子上吧，我性子懒散，吃不了这个苦…”

　　随后就传来皇上的声音：“你就是太懒散了，否则父皇也不会把皇位给朕了，这些年朕还是一直希望你来继承皇位的。”

　　“皇侄你可饶了我吧，当皇帝太累了，哪有沙场驰骋来的畅快。”

　　“你这个皇叔，这么多年，还不能稳住性子？别嬉皮笑脸的，还有啊，你以后别对着卿儿笑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僵硬，卿儿胆子小，你上次对着她笑，都吓着她了。”

　　“是吗？那我还真没注意，我已经尽量表现出和善了，皇侄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不爱笑，勉强笑起来，我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回头我跟好侄媳道歉。”

　　……

　　我听着里面的声音，默默的退了出去。

　　晚上皇上来到长乐宫，他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我点头：“假如皇上愿意说的话，嫔妾想听…”

　　皇上叹气，拉着我走到软塌上坐下：“其实这么多年我跟平南王是假装不合的。”

　　我假装一脸惊讶，皇上继续说道：“当年父皇病重把皇位传给朕，但是朝中很多人不服气，军中也有很多人不服气，他们私下找到平南王，想让他造反。”

　　“朕和平南王叔侄情深，平南王其实不想当皇帝，只是他不能断然拒绝，因为有不少人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所以朕和他一起开始演戏，准备把朝中不稳定的大臣都引出来。”

　　“高丞相就是其中之一？”我问。

　　皇上点了点头：“高丞相早就结党营私了，这些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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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大儿子送去边疆，把女儿嫁给平南王就是为了壮大势力，所以平南王顺势娶了他的女儿，这一次也是平南王暗中示意高丞相对你动手的，朕也趁着这个机会，把朝中不稳定因素的大臣全部清除了。”

　　“而平南王有毒害皇嗣的嫌疑，所以朕贬谪他，他那些将士也无话可说，他一心在沙场，镇守边关对于别人虽然辛苦，但是对于他等于如鱼得水…”

　　我点头，心中确实有了猜测，果然皇上和平南王早就在布局了。

　　“那太后那边？还有皇上为什么一直不让妃嫔侍寝？”

　　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皇上笑道：“因为母后不喜平南王，而宫中那些美人，无论是什么位份的妃嫔，都是母后母家的人或者依附太后母家的人，不是朕不想生子，而是如果这些妃嫔生下孩子，以后他们的孩子继位，他们会借此把持朝政，对平南王动手，朕不希望朕死后，朕的孩子和朕的叔叔相斗。”

　　“如今你生了皇子，自然跟那些人无关，朕会在皇子成年之前，解决母后母家那些有野心的人。其实太后并非待朕不好，只是太信任她身边的人了。”

　　“至于后宫那些嫔妃美人，早就让朕安排，重新改了身份，出宫嫁人了，根本不在什么寺庙礼佛。”

　　大理寺很快就审理完高谦城等人的案子，丞相府所有人都判了流放。

　　在审理高谦城案子的时候，还牵连出我爹，因为御林军在高丞相府还搜出了我爹给高谦城的信件。

　　信里是我爹各种给高谦城表衷心的话，还有这些年私下给高谦城送了不少银子，只为能升官。

　　大理寺很快就让人去把我爹和胡姨娘一起抓了押送回京。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不可思议，皇上怕我担心我娘还特意跟我说：“在大理寺去之前，朕已经下旨，让他们和离了，朕还让人接你娘来京城了，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了。”

　　半个月后，我就在长乐宫看到我娘了，我娘看到我就一直抹泪：“你身子还好吗？”

　　“路上听说你怀孕，为娘很开心，但是更担心，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身子。”

　　我含泪听着：“娘，以后谁都不能欺负我们了。”

　　我娘一直点头：“唉，卿儿，可是苦了你了！”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

　　又过了几日，听说大理寺已经把我爹和胡姨娘押到了天牢，我找了皇上特意请旨过去看看。

　　我和我娘走进天牢，在牢头的带领下来到我爹和胡姨娘的牢房门口，两人带着枷锁，背靠着大门，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过头，两人穿着囚服，蓬头垢面，瘦的厉害。

　　在看到我和我娘的时候，我爹双眼大亮，连滚带爬的来到牢门口：“卿儿，你是卿儿……卿儿啊！救救爹吧！爹知道对不起你！”

　　“你来救我了？你赶紧让人放了我，你现在是皇上妃子，听说还有了皇嗣，只要你一句话，我肯定就没事了。”

　　我爹说着还对着身后的胡姨娘说道：“你还磨磨蹭蹭什么，赶紧来求卿儿救我们啊。”

　　胡姨娘闻言也爬了过来，一脸希冀的看着我和我娘。

　　我笑道：“许大人你好天真啊，本宫过来只是看你过得有多惨而已，想让本宫救你？真是痴心妄想…”

　　我爹闻言直接下跪：“卿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也得救我啊，这些年我是对你不好，但是我怎么说也是你爹啊。”

　　我娘上前直接对着我爹就是一口吐沫：“呸，你也配？”

　　“你这个人狼心狗肺，为了自己的官位，逼着自己的妻子上了别人的床，你简直不是一个男人，你好意思说是卿儿的爹？你配吗？”

　　我爹连连点头：“是我的错，只要你救了我，我以后做牛做马伺候你们母女。”

　　“我怕恶心！”我娘又啐了一口。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胡姨娘突然起身对着我和我娘冲过来：“贱人，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不过不等她靠近，就被我身后的护卫一脚踹了出去。

　　我爹大怒，上去就给了胡姨娘两个耳光：“贱人，贱妇，你想死，别害死老子啊，老子还想活呢！”

　　胡姨娘怒急，居然还跟我爹厮打了起来。

　　我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只感觉异常恶心，拉着我娘离开。

　　我爹发现我们走了，连忙追出来，不过却被牢头拦住了，他不死心的对着我们喊道：“卿儿，你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我冷笑不已，他是不会觉得自己错的，而是想活命罢了，这种人死不足惜。

　　两个月后，长乐宫内，我痛的全身抽搐，腹部坠痛的厉害，接生的稳婆在旁边一直安慰我：“娘娘……深呼吸，要深呼吸，用点力，快用力啊娘娘……”

　　我娘在旁边握住我的手：“卿儿，别怕，娘在呢，千万别怕…”

　　我深呼吸，跟着稳婆的节奏来。

　　此时院外传来皇上的声音：“卿儿，你别怕，朕在呢，朕给你种了两株槐树，你说过有槐树就有了希望，就有了安全感，朕都记着呢。”

　　“卿儿别怕，朕在，朕一直都在，朕还要跟你一起吃槐花，烤树皮吃，你说很好吃的，对不对？”

　　听见皇上的声音，我莫名的感觉到心安，那个在朝堂上对着满朝文武，为我们母子说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男人。

　　我深呼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随后就听到稳婆惊喜的说道：“恭喜娘娘！小皇子出来了！”

　　婴儿的啼哭响彻在长乐宫，我昏了过去，脸上带着笑。

　　后来听于嬷嬷说，皇上最先问的就是我的情况，而不是关系孩子是男是女。

　　从此，我和皇上长长久久，幸福一生，他没有再娶任何一位嫔妃，我曾也劝他，万一儿子不听话，难当大任怎么办，还不如多娶几位嫔妃，生些皇子公主，不但热闹，还能从中挑选合适的继承者。

　　可皇上却说，不用多多纳妃，只要我跟她多生几个就好。

　　我无言以对，知道他是玩笑，因为他说过心疼我的身子。

　　我从未想过，曾经深陷地狱的我，终有一天能与他长相厮守，直到终老他仍然在我身边。